夜读︱零食里的旧时光

“点兵点将，骑马打仗……”女儿伸出指头，在一抽屉五光十色的零食里犹豫不决，把选择权交给命运。我在一旁忍俊不禁，思绪飘回那个零食简单却充满乐趣的童年。在那个没有网络、没有电子游戏的年代，零食就是我们的快乐源泉。

在《西游记》盛行的90年代，“唐僧肉”在小卖部里热销。用现在的营销手段看，这属于打造“热播剧周边”。一毛钱一袋的价格，谁都吃得起。撕开一袋，“唐僧肉”半巴掌大小，棕色丝状，吃起来很有嚼劲儿，味道甜咸皆有。还记得包装袋上的广告语极具诱惑：“吃一口，长生不老；吃两口……”如今想来，那或许就是萝卜干加上些许添加剂的杰作。但当时，哪里懂得看配料表，只是沉醉在那份美味与“长生不老”的遐想中。

还有一种糖果是西瓜泡泡糖，一毛硬币大小，圆圆的西瓜形象。除了绿色，还有粉色、黄色，以艳丽的多巴胺色系来吸引孩子的注意力。泡泡糖在嘴里越嚼越软，能吹起泡泡后，小伙伴们开始比拼谁的泡泡最大，可以玩一下午，乐此不疲。

除了这些加工类零食，来自大自然的零食更加丰富。春天万物生长，一种被叫作“甜根”的植物，也开始在土里默默拔节。甜根筷子粗细，长度不及筷子一半，如果直接从地面拔出，容易折断。于是乎，小伙伴们想到一妙招：站在田头的沟里，从侧面扒土，直捣其老窝——根部。挖出后，来不及回家清洗，拂去上面的尘土就咀嚼起来。甜津津的汁水咽下，还带有泥土的清香哩。工作后，我曾在一本中药材画册中看到过它的形象，学名叫茅根，有止血之妙用。

春天也是各种野菜最鲜嫩美味的时候，三四月榆钱登场，五月槐花上台。榆钱是榆树的种子，捋一把塞进嘴里，酥脆香甜，口齿之间满是清新味道。槐花更胜一筹，塞一口，清香直抵脾肺，更得我心。上树摘榆钱和槐花不仅可以品尝到美食，还可以享受到爬树的乐趣，美味带来的快乐又多了几分。

夏天，长在树上的“糖包子”——无花果到了成熟的季节。果皮呈现深紫色，轻轻触摸可以感受到柔软的质地，咬开果肉饱满多汁，软糯甜美，是难得的消暑美味。

夏秋之交是吃烤玉米的佳期，刚剥去皮的玉米扔进灶膛里，不多大会儿就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。我们几个孩子争着烧火，把风箱拉得嗡嗡响，一刻也不停歇，似乎这样玉米就能更快烤熟。烤熟的玉米，吹一吹热气就迫不及待地享用，经常吃得牙齿、嘴唇、鼻头黑乎乎的，成了黑脸包公。

谚语说，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。玉米收成后，地里的蚂蚱正是得意的时候，膘肥体壮。逮蚂蚱烤着吃，别有一番趣味。烤熟的蚂蚱外壳酥脆，里面的肉质鲜美，带有淡淡的香草味。每次吃到嘴里，都会有一种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感觉。

冬天的大自然收起了它的宝藏袋子，零食慢慢凋零。但人对温暖的渴望却更强烈，我们常去地窖里拿出红薯，趁大人做饭的时候烤上一两个。红薯吃的主要是面感，甜度远不及现在的蜜薯。可在漫长的冬季里，这份没有十分的甜蜜，却带来十二分的快乐和满足。

长大后，许多儿时的零食已难觅踪迹，对零食的渴望也没那么强烈了。但那些与零食有关的旧时光，却永远镌刻在记忆深处。偶尔忆起，尽是亲切和快乐。